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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1985年9月的一天,在第三十一届江户川乱步奖颁奖典礼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站在了台上。 年轻人出生于大阪,目前是日本电装株式会社的一名普通上班族。由于从事研究工作,他几乎从不穿正装。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他特意买了新的西装,此时穿在在身上,反倒增加了他的紧张。简短地说了几句“谢谢大家”之类的话后,他走下了颁奖台,算是完成了致辞。 年轻人想起十六岁那年读到的那部小说——小峰元的《阿基米德借刀杀人》。它正是第十九届江户川乱步奖的获奖作,就是它为他打开了推理世界的大门。没想到,十一年后,他竟然站在了和偶像小峰元一样的颁奖台上。 江户川乱步奖,日本推理小说的最高荣誉之一,推理界明日之星的摇篮。 刚走下台的年轻人——本届江户川乱步奖的得主,名叫东野圭吾,今年二十七岁,是该奖项设立以来最年轻的得主之一。让他获得这项荣誉的,是他下班挤出时间写成的小说《放学后》。 其实,早在学生时代,他就开始创作推理小说,不过那时多是自娱自乐。他每天伏案奋笔疾书,几百页的稿纸写满了,便“硬逼朋友和女友看”。 后来,他偶然在一本杂志上翻到江户川乱步奖的投稿方式,当下就去文具店买了五百五十张稿纸,“第二天便不知死活地动笔”。三年后,第三次投稿的他,凭借《放学后》登上了江户川乱步奖的颁奖台。 对东野来说,这真是忙碌而快乐一天。庆功派对上,人们纷纷向这名新人打招呼,名片转眼间便塞满了他的口袋。 他身高突出,鹤立鸡群,甚至引发了前辈佐野洋的好奇。这位有着“日本推理文坛五虎将之一”之称的前辈,特意派人前来打探东野的身高。 过去,前辈一度以日本最高的推理作家自居,如今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年轻人的出现,恐怕是要打破记录了。 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来形容27岁的东野圭吾,大概再合适不过了。后来,东野回忆获得江户川乱步奖那一天,说:“那个夜晚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还半开玩笑地想,说不定这就是最后的狂欢了。” 六个月后,东野圭吾毅然辞去工作,搬到东京,决意专心写作。 这次水逆有点久
1994年4月的一个雨夜,东野在出租屋附近的树林里发现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小奶猫。奇怪的是,前一晚,他才梦见自己捡到一只小猫。 东野将小猫抱回了出租屋,耐心地帮它擦干净身子,又带它去看了兽医。这个意外出现的小生命,为沉闷的生活带去了快乐。东野为它起名“梦吉”,既有梦境成真的意思,也包含着对好运的期待。 好运——近十年来,东野一直期待着它的到来。 “虽然相当努力,却真的很不走运,甚至认为自己遭到不公平的迫害。但仔细深思,怎么可能有人要迫害我。每位作家都很拼命,放眼望去,没造成话题才奇怪的心血之作俯拾皆是……说到底,只有意外抓住好运的作家,才能功成名就。” 这是东野搬到东京的第八年,房租高得吓人,小说却始终卖得不好。凭江户川乱步奖卖出过十万册《放学后》的他竟然像昙花一现,在滞销与落选的泥沼之中挣扎了近十年之久。 今年新出的《从前我死去的家》是自信之作,却依旧在评论家们那里遭受冷遇。“对作家而言,书就像孩子”,望着那本书,他心中生出父母对孩子般的歉疚。 九年前获奖的那一晚,东野还拿自己打趣,说“说不定这就是最后的狂欢了”,没想到一语成谶,哭笑不得。 不过,虽然心心念念着好运,东野还是选择了最踏实的路——决不停下手中的笔。 “我只是非常单纯地觉得自己必须持续写下去,必须持续地出书而已。只要能够持续出书,就算作品乏人问津,至少还有些版税收入可以过活;只要能够持续地发表作品,至少就不会被出版界忘记。” 挤上前往工作室的电车,漫长而单调的通勤又开始了。不过,旁人的一言一行都记在了脑海中,新的写作灵感还在源源不断地酝酿着。
“比起诡计,我更看重疼痛” 1997年9月的一天,纪念日本推理作家协会成立五十周年的文士剧上演了。参演这部剧的是五十名作家,其中“台词特别多”的那一个就是东野圭吾。他饰演的,是自己笔下的名侦探“天下一大五郎”。 天下一大五郎是东野的新书《名侦探的守则》的主人公。这个名字是根据日本推理小说史上两位著名的名侦探恶搞合成的:一位是横沟正史笔下的金田一耕助,另一位是江户川乱步笔下的明智小五郎。与主人公的名字一样,《名侦探的守则》也是一部有着“恶搞”色彩的作品,充满了对本格推理的讽刺。 在日本,本格推理指的是以诡计和解谜为核心要素的推理小说,一向被视为正统。然而,随着诡计的日渐穷尽,还有伴随经济发展暴露出的种种社会弊端,缺乏真实性、日益僵化的本格推理陷入了瓶颈。 实际上,东野也是以本格推理写作起家的,但这一次,他却将尖锐的笔指向了心中最爱的本格推理,在《名侦探的守则》中将本格推理的缺点毫不留情地一一道破。他思考的不仅是自己的去路,也是推理小说的去路。 《名侦探的守则》大卖,终于打破了《放学后》的纪录。然而,这本书在读者那里引起的反响越大,东野的心情就越复杂。改变势在必行。他在《名侦探的咒缚》中向本格推理深情告别,整理心情,重新出发。 “比起诡计,我更看重疼痛。”东野要探寻的,不再单单是案件中的难题,更是人心与人性的谜题。以往每年都要出至少2本书的东野,这一年破天荒地一本书都没有出。他在为《秘密》做精心的准备。 这时的他,已经有了《恶意》《谁杀了她》等突破之作,离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只有一步之遥。他离未来那个既叫好、又叫座的推理大家,越来越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2018年年末,东野圭吾的责编锻治佑介接受了《三联生活周刊》的采访。谈及东野,这位与他朝夕相处的编辑是这样说的:
“他很高,有很好的体格,很帅,穿着简单却有品位。讲话很风趣,最重要的是做事认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其他作家休息的时候,东野先生一直在努力,他不断思索小说内容,做笔记,想结构,实验情节可行性。这样的努力,他从未间断过。哪怕是在聚餐之后,他也会创作到临睡前的那一刻,然后一睁眼,还是继续想小说的事情。” 为了写作《沉睡的森林》,了解芭蕾舞演员们的生活,东野一年内看了不下二十场芭蕾舞演出;为了写作《秘密》,研究性别认同障碍问题,他多次走访埼玉医科大学;为了写作《天空之蜂》,他走遍各核能发电厂做采访,了解直升机技师、航空工学博士、核能科学家的生活……他总是保持饥饿感,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自己喜欢、擅长的领域,不需要压力也总会去写的,但我会挑自己最不想写、最不拿手的主题来尝试。 他说:“自己喜欢、擅长的领域,不需要压力也总会去写的,但我会挑自己最不想写、最不拿手的主题来尝试。”
东野圭吾之所以为东野圭吾,奥秘或许就在于此。 来源:新经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