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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他刚来到深圳时,口袋里只剩下2块钱,只能先找了份保安的工作。而如今,他已经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成为了一名作家。他就是李业康,今天一起来听听他的故事。 刚到深圳时,口袋里只剩下2块钱 1996年3月,李业康从部队退伍回到湖南新邵县农村老家。没有合适的事情可做,他决定来深圳闯一闯。那时老家有不少亲戚老乡在深圳坂田一带打工,李业康打算先投奔他们。他朦胧地觉得,深圳是一个能够改变命运的地方。 长途大巴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来到了深圳,在石岩一个叫水田收费站的地方停了下来。由于收费站要收7块钱的过路费,司机为了省钱,不肯往前走了,骗他说坂田到了,快下车吧。 李业康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下了车。由于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他已经饿得不行,到路上小店买了一块钱的方便面充饥,再一打听,这里离坂田还有3块钱的车程,可他的口袋里只剩2块钱了,这可怎么办?他找到了一辆开往布吉的公交车,但因车费不够,被赶了下来。 连老乡的电话都没有,借钱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没办法,他决定先就地找份工作再说。 还好,凭当过兵的经历,他没费多少周折,就在石岩一家工厂当上了保安,每月500元。尽管工资不算高,但好歹有了安身之地。而且,当保安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巡逻的时候,有大量时间看书。 他在部队时就喜欢看书,也因此没过多久就被领导相中,担任文书工作,负责撰写通讯报道。现在虽然离开部队了,要直面生存的压力,但爱看书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当保安毕竟不是长久之路,没过多久,他打听到观澜一家大型企业招工,便跑过去应聘,并被顺利录取了,工资涨到了800块。 打工很辛苦,也很枯燥,还经常要加班。下了班,工友们要么一起去附近打桌球,要么回宿舍呼呼大睡。李业康不想浪费时间,没事就在宿舍里看书。那时像《深圳青年》等青年类及反映打工生活之类的杂志影响很大,李业康常常四处削尖脑袋去借。一天,他在杂志上读到一个四川籍打工作家写的一首诗:“我们为命运加班”,一刹那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他想,看书充电,就是在为命运加班。 还有一次,他下班后照例躺在集体宿舍里看书,碰巧公司老总前来检查,他一时慌了神,生怕受到批评。不想老总见他喜欢看书,又顺手翻到他在一个笔记本上涂写的打工随想类文字,津津有味地读了一遍,问他:“没想到厂里流水线上还有这样的人才啊,愿不愿意去坐办公室?” 在工厂里,流水线与办公室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份概念,能够进办公室吹空调,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缘,李业康就实现了从蓝领到白领的跨越,很快被调进了人事部,并从八人一间的宿舍搬进了两人一间的宿舍。 半年多工夫,李业康就做到了公司人事部主管,工资也涨到了1600元。 令许多人想不到的是,不安分的李业康,这时候却突然要辞职。原来,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消息,龙华清湖一家台资企业需要招聘一名企业内刊主编,并负责整个企业的宣传策划。李业康觉得这份工作更适合自己,于是偷偷跑去应聘,结果在上百个竞争者当中,他脱颖而出,转型成了内刊主编,离文字越来越近了。多年以后,他回忆说:“当时很多朋友不理解,做内刊主编只有1200元一个月,比做人事主管少了400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跑过去图什么?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过来了,我喜欢文字,希望工作与爱好更靠拢些。” “手里的这支笔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生疏了” 深圳的“三来一补”企业经过最初的草创期后,也逐渐开始重视企业文化与品牌形象,也因此,在这家叫胜立厂的台资企业里,李业康很受用,他一个人办起了四开小报《胜立报》,采访、组稿、排版等全由他一人完成。 更让他有成就感的是,他在这里还收获了爱情,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一个喜欢看书的四川姑娘。 那时候,这个四川姑娘在胜立厂附近的另一家公司上班,与胜立厂有些业务往来,也因此有机会读到《胜立报》。 有一次,李业康到姑娘所在公司办事,临走时姑娘叫住他,手里摊开一张《胜立报》,指着上面一篇散文,问李业康认不认识这个作者,写得太好了。李业康一看,那不是自己的文章吗?由于自己是编辑,为了避嫌,他一般用笔名。自己写的东西能够得到他人肯定,李业康心里当然很高兴,但他还是努力掩饰自己,故作谦虚地搔了一下头说:“那是我随便写着玩的……”“啊,原来是你的大作呀!”姑娘惊讶地望着她,又是佩服,又是欢喜。 就这样,两个爱书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一年半后,女朋友成了他的妻子。结婚后,他们搬出各自的宿舍,到附近租了一间只有8平方米的出租屋。不管怎么样,在深圳,他们开始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家。 那时候条件相当艰苦,下了班,当别人忙着打桌球的时候,李业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东西。没有空调,有时连风扇都舍不得多开。尤其是夏天的夜晚,蚊子像一架架微型轰炸机一样对他进行轮番攻击,写完一篇文章,身上往往要被叮咬五六个红包。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写出了大量的散文、随笔和小说,并由湖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叫《洞察人生的智者》。这本书给他带来了荣誉,很多同事对他的才华刮目相看:哟!想不到身边还隐藏着这么一位打工作家! 但巨大的喜悦很快过去,文学并不能改变他的现实生存状况。那时他和妻子的收入都不高,除去房租水电及日常零用开支,基本上所剩无几。妻子有时候也会劝他:“在深圳生活压力这么大,能不能先想办法赚点钱,再来搞你的创作?” 李业康的回答振振有词,多年后,他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说:“当时我是这样跟妻子说的,身边很多朋友都说等有钱了再写,但真有钱了,条件好了也未必会去写。手里的这支笔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生疏了,即使哪天有钱了,我可能也写不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李业康心里还是觉得亏欠了妻子。他想起了一句古人说过的话:“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当一个人上不能孝敬父母,下不能养育妻儿,却关起门来一门心思搞文学,是不是太自私了?妻子的一番话惊醒了李业康。他决心在一边写作的同时,一边辞职创业。 李业康先是和朋友一起租了间小店面,办起了一家作坊式的小模具加工厂。后来,他又和朋友一起到布吉坂田开办塑胶制品工厂,但生意还是不行,而且整天忙活,根本无暇写作。这时,朋友的话启发了李业康。经过考察后,他东拼西凑借了一笔钱,再找到几个朋友,联手租下了龙华的一栋四层小工厂。然后,将厂房进行重新切割装修,准备租给那些刚刚创业的小老板。为了招到租户,他还花钱在报纸上打了广告。很快,他的厂房一租而空,在免租期内,李业康就足足挣了十万元。那个时候深圳的房价才四五千元一平方米,十万块是一笔不算小的数目。 李业康就这样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终于有时间和心力坐到自己的书桌前了。他决定“干一票大的”。 《深圳三部曲》可能是篇幅最长的深圳题材小说 2020年9月24日,《深圳特区报》曾有一则报道称:海峡两岸新媒体原创文学大赛颁奖典礼日前在京举办。经过典礼现场最终投票,深圳作家李业康的《深圳三部曲》获银奖(金奖空缺)。 李业康斩获银奖的《深圳三部曲》分为“南下”“重生”“深圳路”三部分,故事跌宕起伏,张弛有力,是一部上乘的励志作品。作者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深圳改革开放作为小说的历史舞台,以主人公李宝焆为主线,讲述了深圳商场的变幻风云。小说具有影视化特点,以主人公南下闯荡开笔,以虚构的角色展开故事情节,以坚强威猛的形象开展奋斗之旅,讲述了主人公历经艰难、创业成功的过程。 关于大赛的新闻稿说,此次大赛于2019年7月在广东东莞启动,征稿半年内共收到作品近4000部,其中100部作品进入终评。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评论家李敬泽,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文学评论家阎晶明,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潘凯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等莅临现场,与包括作者在内的50余人共襄盛举。 但是报道里没有说,这部小说长达120万字。以深圳为题材的小说很多,但单以篇幅而论,这部《深圳三部曲》应该是创造一个纪录了。 百万字数之巨,哪里有这么多故事可讲呢? 李业康说:“深圳是打工文学的重镇,很多人靠写打工小说出了名。当我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可以静下心来写东西的时候,我就不服气地想,一些人凭虚构就写得那么好,我在工厂那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复杂的人和事,不写出来就太浪费了。” 他最开始写出来的是一部叫《深圳诱惑》的长篇小说。这个似乎有点暧昧的书名背后,展现的并不是由酒吧、歌厅、白领公寓、香水等简单意象构成的深圳生活,更不是“身体写作”,而是一部展示原生态深圳工厂生活的小说。由于太过真实,很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书中的“宫亚康”就是他自己。 这部小说出版后,《宝安日报》连续8个月进行连载,一些工厂和学校请李亚康去讲课,宝安文化大讲堂请他担任主讲嘉宾。 他仍然觉得不过瘾,这部小说只是他的一次练兵,不久后他就开始了《深圳三部曲》的写作。媒体报道说,小说塑造了一位刚强的男子汉形象,以主人公曲折的创业经历为主线,讲述他只身前往鹏城谋生,继而辗转北上又漂泊海外,最终回到鹏城克服种种困难有所建树的故事——私下里他也承认,这本书里其实同样有他自己的影子。 他就像一个矿工,不停地在时间的坑道里挖掘自己的深圳记忆。 这部小说断断续续花了三年半时间,这次写得太投入,在写到第十一章时,由于连续写作15天,凌晨三点半,李亚康虚脱倒下,在龙华人民医院躺了3天。 小说于2016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当年7月,在深圳中心书城举行了新书首发式。8月,《深圳特区报》对部分章节进行了连载。当年8月26日,也即深圳经济特区的生日这一天,在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举行了一场创作分享会。相较网络版,图书版的《深圳三部曲》命名为《鹏城三部曲》,只有82万字,那是他花八个月时间忍痛删减的。 凭着这本书,李业康的名字,出现在2021年中国作家协会新增会员名单中。 25年,从深圳工厂保安到中国作协会员,他终于让自己也成了一个故事。 李业康来到深圳已经快三十年了,他说:“不管从户籍上还是从心理上,我都早已是一个深圳人。对我来说 深圳是一口生活的深井,我还将继续挖下去。” 来源: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