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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珊珊:我以为只是地球在夜里咳嗽得厉害

时间:2023-08-14     作者:王珊珊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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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珊珊,95后,云南昭通人,澳门大学计算机科学在读研究生。有诗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等。曾获“野草文学奖”、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等。中国·邯郸大学生诗歌节一等奖、“求是杯”国际诗歌创作与翻译大赛二等奖、中融全国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首届“泰山·中国大学生中文创意诗歌大赛”优秀奖。


▍回溯


是月色下孤独的夜行者

是异乡的花香侵蚀,写满思念的

纸张躺在桌上,比我从容

梳妆只是一种消遣

并非为了谁。大抵是因为

知己才出发,与我还有一段距离

又或者,我早已与他走散在某一个时辰

在遥远的天边,乌云出现得太巧

以致于我们的脚步声背离

南辕北辙。再难编织一段刻骨光阴

若一切都是注定的,可那些

看不清的,不愿意浪费口舌解释的

还没兑现的,来不及封存的

还在深渊里徘徊。一擦肩

就又回到两条轨迹,不再停留

火焰熄灭,星星开始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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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于客栈的诗词


第一次去丽江,我只知古城

大研古城、束河古镇,都行走着花与水

除了一个背包,一把伞

还有一本《词林正韵》,清代戈载撰

因为你说你喜欢诗词,喜欢花间词

一只大白猫睡在第三个台阶上

我坐在客栈的秋千上,矮矮地

从右往左翻书,一路的繁体字

薄纸盛满一秒一秒的阳光,不冷不热

你喜欢李煜,但你不知我也深情于他

我于是胆战心惊地写下了一曲《思李煜》:

“犹忆李后主,可悔旧时念。”

后来每当我翻到这句平仄不符的诗,

我总想起喜欢李煜的你,还有那时的我。



▍第一封情书


我的眼里布满了你的喜怒哀乐,

还有水光潋滟的一缕炊烟。

我让它们入墨我的第一封情书——

它就是我的《诗经·蒹葭》,

我故意不想起江采萍、唐琬、卓文君,

月光轻歌也会吵醒熟睡的冬蛰。

等青石巷上流淌的雨水擦干行人的脚印,

我想与你同行,听你在拉市海畔说一句情话。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我们就听风、听水。

你闻,那暖色的烤鱼香味,是生活的清宁。

假如不够温暖,我们就养一只猫。

你看,那是玉龙雪山,白了头的雪山。

假如爱不被遗忘,我们会像它一样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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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的速度


太阳落山的速度,我仔细描摹

再带到异乡,以便

可以温习许多遍

就像幼时把课堂上的知识带回家温习

暮色被装进田字格

归鸟的数量用作算术学习


祖父帮我把短短的铅笔削成陀螺

我握着它写简单的汉字

邻居家的孩子在核桃树下打陀螺

旋转着,旋转着

我们长大了

陀螺被各式各样的玩具替代

有了自动铅笔,再也不需要削笔人


至今,我还是习惯

在黄昏温习一天。异常清静

却再也没有人在我耳旁叮咛



▍天气回暖的时候


夕阳暂停于海面,像一枚

硕大的羽毛,有千万条鱼奔涌过去


一艘快艇划过,溅起无数阳光

五六只鸟儿从海面掠过

就有五六个太阳分散在它们身上


岸边的凤凰木早已把叶子掉光,只坠着

几个扁平的大豆荚。静默的黑在蓝天下显得朴实


我出来的时候,胖墩墩的流浪猫也出来了

喂猫人蹲下,从书包取出猫粮,摊开在水泥地面

在小岛上,我们共享这轻微的温暖


枯木何以逢春?那就等一等

等天气回暖,紫红色的花开满道路两旁


天气回暖的时候,已找不到任何理由——

跋山涉水,去见想见的人

从裂缝长出来的净是荒芜,迢迢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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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火烧云


火烧云从海平面升起,翅膀从海平面飞起

把半边天晕染成橘红、蓝紫、粉黛

人们在填海,游轮让浑水现身


天上,一段又一段丝绸绣出孤独的黄昏

水面,一道又一道伤痕被拉长


我走过你走过的路,也像你一样

走进黑夜,临近星辰


离开嘉乐庇总督大桥,火烧云被高楼挡住

它想,但它来不到我这里

我也去不到它那里,但我想



▍二十一世纪的桃花


我爱桃花,从《诗经》开始

止于你。

万物惊,姹紫嫣红逊色

是霜落无需多言

是含羞草敏感、青涩、多疑

是蓝色大海遇澄澈夜色

甘愿沦为彼此的傀儡

共用一个心脏

偏偏,我总在你的眼睛里

看见一抹悲伤

一个影子

它们欲藏起来,陌生

如顾山红豆

比后来的我们还遥远


倘若与你走进《桃夭》的人不是我

我将不再看桃花,我只觉得它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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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故乡音


多年后的一个下午

我终于再次见到知了

它停在核桃树旁的纱窗上


印象中的知了总与核桃树有关

那是远去的童年

藏在树荫里的夏天传出声声

知了,知了

散步的人以为知了在哼曲儿

扛着锄头的人一致认为那是嘶喊


长大、离别,挣扎于生死

核桃树守着孤零零的

空房子和老人

知了有情,不以叫声反衬寂静

永远躲起来,或

最后一只喊着故乡口音的知了

殁。


(发表于《诗歌月刊》2020年第11期)



▍胖瘦兑换


新鲜的红,明知野生菌有毒

云南人还是上山捡菌

云南人到了澳门,偏爱夹竹桃

也有毒。偏爱的不是毒性

而是人性残留的回忆

老屋旁开满夹竹桃,山谷闭塞

我们不知夹竹桃有毒

新鲜的红,揪住孩童的视线

再牵来拴在枝干上

那时眼睛看得清晰,还未近视

盯着花苞看何时开裂

被拴住的我,摘来一朵胖花

撕开,卡在两根瘦辫子上

盼不来雨水,营养不良的

茄子、玉米、四季豆和我一起干瘪


地震后,我把破碎的瓦渣捡起

夹在笔记本里,皱巴巴的,尘封起来

一撮土从颓圮的老墙滑下

被装进生锈的钢笔盖里,封印起来

这两件事,发生在地震以后

我以为只是地球在夜里咳嗽得厉害

阳光穿过蒙满粉尘的一叶窗户

小黑屋里的微粒拼命往外逃

顺着久违的这一束光,争先恐后

只有我拼命挤进小黑屋

试图抓住地球咳嗽前一夜的零碎记忆


老屋与夹竹桃一同离世

成为土地的最表层

缓缓,山谷里的老人也融入土地

土地胖了,雨水胖了

长胖的人们纷纷离开山谷

故乡瘦了,和我一起营养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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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快点


父亲在等太阳落山

黑夜来临前,趁着仅剩的两小时白昼

去山谷里的集市

取一个来自远方的快递


未知的常常惹人着迷,譬如

几十年前的一封信件

由洋马儿送上门,在山路上

歪扭。如今显得古老又神圣


同龄人嫌弃梨形电灯泡不够亮

祖父教我借来晴天的蛐蛐和月光

一盏煤油灯是雨夜的太阳

把橘光赠给正在屋内做鞋垫的祖母


山上的一层土顺从宿命

成为天然棉被,盖着当年的收件人

我时常担忧他被压得喘不过气

暴雪还是没有让他逃脱



▍残缺过后


一条倒影先在水中残缺

牵动岸边两三片树叶,也残缺

那靛蓝色的静默,石阶空荡

四五只乌鸦没有咒骂

反而委婉歌颂枝头不合时宜的花

六七声布谷源自同一方位

终于抬起头,寻声

八九丝白光穿透鳞云


残缺过后,一条鱼游上天

参差脊背用来承载一个清晨的束缚

等破碎的彻底碎成无色的

湖水收回它发出的一切响动

长木凳腐烂,长出蘑菇短暂的一生

鱼的记忆被诉说和祈求

它以澄澈的呼吸吼走乌鸦

祝福一个老人熬过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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